初夜換來3000塊

km36209

人物檔案
受訪人：小潔(化名)
21歲，未婚，初中文化，潮汕人，營業員

小潔是在我等了她將近兩個鐘頭之後才來到編輯部的，那時，天色已經暗下來了，她有點抱歉地朝我笑笑，算是對自己姗姗來遲的解釋。看得出來她是經過一番刻意 的打扮的，塗著淡淡的粉紅色眼影，睫毛也是經過處理的，彎彎地往上翹著。不過我倒覺得，她其實並不需要這麼打扮，青春本身就有一種無敵的魅力，這似乎是任 何化妝手段所無法打造得出的，而她這樣，反而把原來一些很自然的東西給掩蓋掉了。我的目光連同思緒在這張稱得上漂亮的臉上停留了一陣子，直到小潔開口了， 我才如夢初醒，把自己調整到準備傾聽的狀態，而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：“曉颦，你知道嗎？其實我是一個‘第三者’。”我愕然。

我17歲就到外面打工來了，因為我爸爸身體不好，一家人的生活全靠我媽一個人，作為長女，我覺得我有責任幫她，那時，我初中還沒畢業。

我經人介紹到澄海一家工廠做工，而進去的第一天，或者說，在見到老闆的第一眼開始，我就喜歡上他了。我也說不清楚我究竟喜歡他什麼，現在想起來，也許這跟 我從小就缺乏父愛有關，我愛上的，也許就是他身上的那種成熟的男人特有的類似於父親的氣質，他整整比我大20歲，而且是一個有家室的人了。不過，我所說的 那種喜歡只有我一個人知道，也就是人們常說的“暗戀”吧。我雖然在他的廠裡干活，但平時能接觸他的機會不是很多，更多的時候，我只能遠遠地看著他。廠裡每 周有兩次出貨，這個時候我必須跟班，而且老闆也會在場，這樣我就有了近距離接觸他的機會，因此，每周的這兩天幾乎就成了我的節日，成了我特別特別期待的日 子。每當這個時候，我就會特別留意他的一舉一動，偶爾，他會叫我的名字並跟我交代一些什麼，我的心就會“撲撲”地跳得厲害，那是我前所未有的感覺，我簡直 幸福得要死去！有時候，我遠遠地瞥見他的身影從走廊那邊過來，我就會躲在一旁偷偷地看他，他走近的一瞬間，我仿佛能聞到他身上發出的淡淡的煙草的味道，我 的心就會狂跳不止，我幾乎能聽到自己身體裡血液奔湧的聲音！

就這樣，我在那裡整整呆了一年。這一年裡，除了干活，我更多的精力用來搜集有關他的信息。我從一位同事那裡了解到，他其實並不幸福，他的老婆長期生病，而 且他跟她之間根本沒有感情。在這一年裡，我也發現，他其實對我視若無睹，他甚至不曾正眼瞧過我一眼。而我內心也明白，我遠遠配不上他，在他面前，我只是一 只毫不起眼的醜小鴨，要想贏得他的青睐，我只有期待自己羽翼豐滿。於是，我決定離開他，而這一次的離開是為了下一次的回來，我希望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裡，我 能實現從醜小鴨到天鵝的蛻變。

我選擇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離開廠裡，恰切地說，我知道那個晚上他不會出現，我生怕，他的出現會讓我的計劃前功盡棄，因為我深知，一旦見到他，我就會失去離開的勇氣。

我去了東莞，仍舊在一家工廠打工，工余到一所夜校讀書，學習電腦知識。一年後，我又回來了，我覺得，我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，我成熟了很 多，而且學到了很多東西，至少，我有了自信地面對他的底氣。那天，我裝做去會會老同事的樣子，目的是為了去看他。在進廠的時候，我想，如果他見到我時還能 記起我的話我是一種打算，否則又是另一種打算。不過我心裡忐忑著，我相信他是對我沒有什麼印象的。出乎意料的是，我一進去就碰到他了，而且他一看到我就立 刻叫出我的名字來！他居然還記得我！那一刻，我幸福得差點昏厥過去！

我從同事那裡打聽到他的手機號碼，當天晚上，我撥通了他的手機。電話裡，我用粵語跟他交談，我並沒有告訴他我是誰，而他也沒有聽出來，我的一口漂亮的粵語 是過去一年裡在東莞學的。我們在電話裡聊了很久，我發現，年齡並不是我們的障礙，我甚至感覺到我們之間的默契。第二天，他就打了我的電話並約我出去。見到 我的時候，他有點驚訝，他說：“你變了很多。”他帶我去了音樂城，我們一邊聽歌一邊聊天，我跟他談了我一年的經歷，也談到我的家庭，他也談了一些他對生活 的感想。這一次，才是我真正近距離地了解他，也就是這一次，更加有力地應證了我對他最初的感覺，他就是我心中久久尋覓的那個人。

從那之後，我們之間的聯係變得頻繁起來，他經常會打電話給我，約我去吃飯、喝茶，而有時候我打他電話時他沒有立刻接聽，但過一會兒他就會打過來並跟我解釋 剛才沒有接聽的原因。我那時沒有手機，上班的時候老是用別人的電話不是很方便，他就說要送我一部手機。果然，一天晚上他照例約我出去的時候，他告訴我手機 已經替我買好了。那天晚上他帶我去了賓館，我們在一起過了夜。雖然在此之前我一點也沒有心理準備，但是，當那一刻到來時，我並沒有拒絕，我覺得，這遲早都 會來的。當他看到床單上的那一抹鮮紅時，他有點驚訝，而我卻有點痛，不是生理上的，而是心痛。我也說不出為什麼，似乎有一件什麼東西失去了的感覺。

翌日他要走的時候，給了我一部手機還有3000塊錢。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給我錢，我有點生氣地問他：“是不是買我的？”他笑著拍了拍我的頭說：“傻丫頭， 這是讓你給我打電話的電話費，沒事就跟我聊，知道嗎？”在和他相處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裡，我能感覺到來自他的那份關愛，那是一種融父親、兄長、情人之愛於一 體的感情，是我長這麼大前所未有的體驗，它讓我時時刻刻感覺到自己沐浴在幸福裡，盡管我知道他不可能給予我所有的女孩子所夢寐以求的那種“名分”，但我已 經很滿足，我想，有愛就夠了，我並不苛求很多。然而，就在去年，我發現他在他老婆之外還有別的女人。

我是一次無意看他的手機時看到那條信息的，而且第六感告訴我，那是女人的口氣，我偷偷地記住了那個號碼。果然，有一次我試著打過去，是一個講普通話的女人 接的電話，我沒有吭聲就把電話掛了。幾天后，我坐在他車裡時，那個女人又找他了，當時他正開車，電話又剛好放我身邊，一看是那個我已經熟悉的電話號碼，我 馬上接過來，沒等我開口，那邊先叫出來了：“親愛的，很忙嗎？”我問了一句：“你是誰？”對方先是一愣，接著馬上說：“打錯了。”然後就把電話掛了。我實 在忍不住了，我問他，這個女人到底是他什麼人，為什麼老找他，他看實在瞞不了我了，就對我說實話，他告訴我，那是他3年前在娛樂場所認識的一個小姐，他跟 她沒有感情的，逢場作戲而已。我當時聽了雖然有點酸溜溜的，但轉而一想，那種場合的女人怎麼能跟我比呢？他是不可能對她們“動真格”的，我又何必耿耿於懷 呢？所以也就不再在乎她了。

到了去年10月份，，他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了，人間蒸發一樣，我打他的手機一直關機，這可把我給急死了。那段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過來的，我整天整天地 撥打同一個號碼，但得到的一直是那個千篇一律的電腦提示音。我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麼事，我所能做的，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撥打他的號碼，就在我將近絕望的時 候，在今年2月份，那個電話終於被我撥通了！在聽到他的聲音的一瞬間，我“哇”地一聲就哭出來了。

整整4個多月啊，見面時，我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。他告訴我，他因為生意上的事受到對手的陷害，被立案偵查，因為事情來得很突然，他沒來得及通知我，不 過進去之後他有托他的一位朋友找過我，未果，他也急死了。好在一切已經水落石出，他也終於恢復了自由。久別重逢，我們更加感覺到彼此之不可分割，我們似乎 已經成為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了，我們用更加強烈的愛把彼此淹沒。

然而，慢慢地，我發現他變了，他對我不再像以前那麼熱乎了，來看我的次數也漸漸少了，有時候我打他手機他也不接，並且不再像以前那樣向我解釋不接的原因， 我終於明白他是故意不接的。偶爾和他在一起，那個女人又總是打電話給他，而他也不再顧忌什麼，我於是便跟他鬧，到後來，他就對我說：“你還是找個人嫁了算 了吧，你這樣跟著我也沒有什麼結局，最終吃虧的還是你。”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，我也能感覺到他實際上是在故意地拉開彼此的距離，他想離開我。但是，我已經 離不開他。而我對他的這種依戀到底是不是愛情，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
因為時間的原因，我對小潔的采訪匆匆收場。分手後，一個人走在暮色沉沉的大街上，我有一種欲哭的沖動，我在腦海裡一遍遍地回放剛才采訪的情景，就像電影的 矇太奇一樣，在我腦海裡不斷叠現的是“天鵝”的意象。在動物界，雄性的鳥類總是通過展示自己美麗的羽毛去吸引雌性的鳥類，而到了人類，這種角色被倒置了， 這令我極度沮喪。請別誤會我有什麼“女權”情結，我只是想，女人在千方百計地“優化”自己以吸引男人目光的同時，總是不可避免地淪為男人的獵物。在這一點 上，人類實在不比鳥類聰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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